一部協同一部不同，有何不同？

過往，大法官意見書出現過幾種類型，從最基本款的：協同意見書、不同意見書，以致於一部協同意見書、一部不同意見書¹，也有所謂的部分協同部分不同²，那麼提出意見書的依據何在呢？黃昭元大法官在最新的745號解釋中，提出了他對區別標準與用語的初步想法。

如我們之前所介紹的「大法官如何審理案件？」，當案件審查完畢，最後提交大法官會議議決之後，每一位大法官針對解釋文或理由的其他意見，可以提出協同或不同意見書。

依據所在

提出意見書的規定在於司法院大法官審理案件法第17條：「大法官決議之解釋文，應附具解釋理由書，連同各大法官對該解釋之協同意見書或不同意見書，一併由司法院公布之，並通知本案聲請人及其關係人。」

至於什麼是協同或不同，定義在施行細則第18條：

1. 大法官贊成解釋文草案之原則，而對其理由有補充或不同之法律意見者，得提出協同意見書。
2. 大法官對於解釋文草案之原則，曾表示不同之法律意見者，得提出一部或全部之不同意見書。」

協同與不同之別

由上面的規定可知，協同和不同的差別在於對解釋文的「原則」是否贊成。那麼，什麼是解釋文的原則呢？其實沒有清楚的定義。

黃昭元大法官745號協同意見

黃昭元大法官在釋字第745號解釋協同意見書³中的第一個引註，論述了他對這個問題的看法。

745號解釋共有兩個釋憲標的：一個是所得稅法的規定、另一個則是財政部認定大學教授鐘點費屬於薪資所得的函釋。多數意見認為稅法違憲、函釋合憲；黃昭元大法官則是勉強支持稅法違憲⁴、贊成函釋合憲，雖然勉強，但還是支持。他的意見書只針對稅法規定加以說明，並未對函釋表示意見，但他認為該意見書仍然屬於（全部）協同，並沒有不同意見。

他認為：

協同與不同意見書之區別，應該是以是否支持結論(合憲或違憲)為判斷標準，而非是否同意其理由。而協同意見書也不需要針對所有理由都表示意見，因此所謂的全部協同意見書和一部(或部分)協同意見書並無二致，都只需冠以協同意見書之名即可。

黃昭元大法官的分類法

他在意見書中提出了自己對意見書區別標準與用語的初步想法：

1. 只有一項審查標的時：應該只有協同或不同意見書兩種可能。
2. 如果有兩項以上審查標的時
   • 支持所有標的結論->協同意見書。
   • 反對所有標的結論->不同意見書。
   • 對數個標的結論，有贊成、有反對
     • 可以針對所有標的提出「一部協同一部不同」或
     • 只針對贊成的標的結論單獨出「一部協同意見」，而不對反對標的結論表示不同意見或
     • 只針對反對標的的結論單獨出「一部不同意見書」，而不對贊成標的結論表示協同意見⁵，
3. 至於也有大法官使用「部分協同」、「部分不同」，這應該和「一部協同」、「一部不同」相同意思，之後最好能夠溝通討論，形成共識予以統一。

黃茂榮大法官的728號「不同意見書」

談到此處，讓小編想起了關於祭祀公業條例的釋字第728號解釋，當時黃茂榮大法官出了一份不同意見書。該號解釋處理的問題是，祭祀公業條例第4條第1項前段規定：「本條例施行前已存在之祭祀公業，其派下員依規約定之。」，然而原本規約都只有男性得以成為派下員，是否有違憲疑慮？多數意見認為合憲，並沒有侵害平等權或女子財產權。

黃茂榮大法官的不同意見書指出：

關於系爭規定，基於私法自治原則上應予以尊重之見解，本席敬表贊同。惟就多數意見認為系爭規定「尚難認與憲法第七條保障性別平等之意旨有違，致侵害女子財產權」之結論，其論述在事實之認知及價值之判斷尚未盡妥切，爰提出不同意見書，敬供各界參考⁶。

然而，黃茂榮大法官的「不同意見」並非認為系爭規定，有違於平等原則，而是認為：

祭祀公業之設立人基於私法自治原則， 就其捐助之祭祀公業的財產，所定規約內容無憲法平等權之適用餘地⁷。

本席認為，合於邏輯之解釋結果應為：系爭規定與憲法第七條保障性別平等之意旨無涉，所以尚無探討憲法平等原則之必要。否則，依現行多數意見之結論，不免讓人產生系爭規定，究竟可能有何處應受憲法第七條平等權檢驗之疑惑。 ⁸。

換言之，黃茂榮大法官的不同意見，並非和多數意見的合憲結論相左，而認定違憲，而是認為根本不用探討平等原則而合憲。

1. 也有稱為部分協同或部分不同意見書 ↩
2. 比如陳新民大法官在釋字第733號所提出的。 ↩
3. 該意見書由黃昭元大法官提出、吳陳鐶大法官加入。 ↩
4. 至於為什麼黃昭元大法官認為「勉強」支持，下次再跟大家分享。 ↩
5. 而不對反對標的結論出不同意見。 ↩
6. 黃茂榮大法官，第728號解釋不同意見書，第1頁。 ↩
7. 黃茂榮大法官，第728號解釋不同意見書，第5頁。 ↩
8. 黃茂榮大法官，第728號解釋不同意見書，第7頁。 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