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ber的監管密度應該和計程車一樣嗎？

「當新科技或新商業模式出現時，通常的結果是舊技術或商業模式的消失殞落。但如果舊有者在憲法有權利排除新進者，經濟發展可能因此停止。我們可能會沒有計程車，而只有馬車，可能沒有電話，只有電報。可能沒有電腦，只有計算尺。」by Richard Posner

2016年10月7日，聯邦第七巡迴上訴法院做出一份判決，探討像Uber一樣的新興服務是否應該受到和計程車一樣的監管密度，判決由法律經濟分析大師理查波斯納法官（Richard Posner）所主筆，判決很短，只有10頁。

市場現況

判決一開始先討論現行市場，共存在三種類型不同的服務，包括路邊攔停的計程車（taxicabs）、透過電話預定的出租禮車（Livery Service）以及透過網路的新興運輸服務，比如Uber跟Lyft（判決中簡稱TNPs，Transportation Network Providers，本文以下以Uber代稱）。

計程車和出租禮車都受到較為嚴格的法規管制，比如需要核發執照、固定收費及保險等。然而，Uber所受到的監管密度卻較為寬鬆，芝加哥市直到2014年才對Uber型態的服務監管。

原告跟被告是誰？

本案原告是芝加哥地區的經營計程車和出租禮車的一些公司，他們以芝加哥市政府為被告，主張政府法規在七個部分違反了憲法以及州法。聯邦地方法院法官駁回了五個部分，但認為其中兩個主張有理由，兩造都上訴到聯邦上訴第七巡迴法院。

判決理由

波斯納主筆的判決認為原告的七個主張都是薄弱的，原告計程車業者敗訴。

(一)原告主張允許Uber進入計程車市場，損害原告利益，並未加以補償。

波斯納指出：

1. 市政府並沒有核發更多執照，只是讓計程車公司受到來自Uber等新興服務的新競爭。擁有經營咖啡廳執照的人，並不能禁止其他人開茶館。專利權雖然提供製造與販賣專利品的排他權利，但並未排除其他競爭者發明非侵權的替代商品。
2. 的確，當新科技或新商業模式出現，通常的結果是舊技術或商業模式的消失殞落。但如果舊有者存在憲法上的權利得以排除新進者，經濟發展可能因此停止。我們可能會沒有計程車，而只有馬車，可能沒有電話，只有電報。可能沒有電腦，只有計算尺。
3. 計程車執照核發是授權營業，並不是排除其他交通事業的競爭。本案的原告並不能排除來自巴士、火車、腳踏車、出租禮車…..等的競爭。而且市政府有權核發更多的執照，原告既然無法排除來自新進計程車的競爭，為何可以排除來自Uber的競爭，就此原告並未提出答案。
4. 此外，原告計程車業者也享有一些競爭保護，許多乘客更喜歡搭乘計程車，比如無須透過app才能叫車，可以在街上直接揮手招車，而且費率固定統一。

(二)原告主張市政府設置不同的管制方式，是一種不平等、一種歧視。

愛貓的波斯納¹做了一個貓跟狗的類比：許多城市要求狗主人註冊，但貓主人則不用。狗跟貓有許多不同點，狗通常比較大、強壯，更有侵略性，也會發出許多聲音，甚至咬人。野貓則通常比較無害，寵物貓則關在室內。狗主人也許會希望貓需要註冊，但不能主張政府沒有要求有競爭關係的動物註冊，剝奪了狗主人憲法上保護的財產權，或不同作法是一種違憲上的歧視。

波斯納認為原告在本案中並沒有強而有力的論點來要求Uber應該和計程車業者採取一樣的管制機制。就好像有人喜歡貓甚於狗，喜歡Uber甚於計程車，他們對某一種商業模式較為喜歡。市政府要鼓勵競爭，而不是如原告所主張的遏止競爭。

(三)需要探究的問題是：就計程車業者和Uber等業者採取不同的管制方式，是基於恣意或是可支持的？

波斯納指出：計程車和Uber有很多地方存在差異性，計程車可以讓乘客在街上隨手召喚，乘客和司機之間，很少會有事前的關係存在，因此市政府藉由篩選司機、依照距離跟時間計算的固定費率來保護乘客。但是Uber乘客在叫車之前，必須先註冊，和Uber等業者之間成立一個規範收費、司機品質、保險等的契約關係，Uber承擔篩選司機的主要責任，乘客在搭乘之前可以事先獲得關於搭乘的資訊，包括司機的姓名和車子的相片。此外，Uber使用兼職的司機，這些車輛的里程數平均比計程車來得少，更少的里程數可能會讓旅程更舒適，甚至降低意外或故障的風險。

計程車和Uber間存在的差異，足以正當化市政府採取不同的管制機制，也因此化解了原告平等保護的主張。如果消費者認為兩種模式完全相同，Uber絕對無法在芝加哥市興起。

1. 波斯納法官是愛貓人，他的貓叫Pixie。 ↩